有關醫療的問題,如果單從官員和政客「自說自話」方式去爭拗,一生一世也爭辯不出一個結果來,因為這並非倫理、道德、政治、或是制度的問題,而是現實的、計算的、成本效益的問題。因此,社會爭拗究竟是醫療保險、醫療融資、政府包底等等,都是無謂之談,永遠爭論不出結果來,因為真正問題的癥結,只有一點﹕錢從何來?而「錢從何來」這一點,歸根結蒂,就是市民願意為醫療付出多大的代價?
醫療開支多在最後一年
近一百年來,醫療技術大幅躍進,令到全世界人口的平均壽命增長高出了數十歲,從大約三四十歲,增長到先進國家的七八十歲。這一點其實不難做到,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為例子,在1949年建國以來的三十年間,經濟發展並不怎樣,又經歷了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,其人民的平均壽命照樣能夠躍升了三十年以上。這無他,只需要提供乾淨的食水,為兒童打防疫針,有一些簡單的醫療,一些受過兩三年基本醫學訓練的赤腳醫生,便可以做到這一點。
醫療科技把壽命從三十歲提升到六十歲是易如反掌,成本也甚為便宜,但如果要提升至七十、八十,甚至是九十歲呢?其成本就以幾何級數上升,到了後來,把平均壽命提高一歲,其成本增加的數目簡直是難以計算。最基本的理由是,現代醫學極其複雜,但無論在哪個國家,都是由成績最優良的學生去當醫生,除讀書還要加上實習時間,投入近十年的光陰,才能成為及格的醫生,如要成為專科,更要多花幾年。此外,無論是醫療設備和發明新藥,其成本和賣價都是極為昂貴,常人並不容易負擔。因此我們可以說,醫療絕對是貴的,而且將會越來越貴,亦根本不可能便宜,因為無論在人手和在設備方面,它的成本都不可能減少下來。
且舉一些例子,從四十歲開始,每年進行體檢,把病早早發現,是最有效的增加壽命的方法,但這做法每年的成本最少是數千元。把末期癌症的平均壽命延長一年,成本是數萬元。以上這些,都是真金白銀,不管由誰付出,都得是由市民去埋單的。所以,有關醫療融資的癥結,並非用甚麼方法去付鈔,而是更基本的問題﹕我們願意為延長生命付出多少的代價。
一個人一生的醫療開支,大部份在65歲之後,而其中的大約一半,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年,在這其中的大約一半,又是花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月上。這是根據不同先進國家的統計,所計算出來的約數,各國雖有差距,但雖不中亦不遠矣。換言之,如果一個人一生的總醫療費用是20萬元,有15萬元是在65歲後付出,其中7萬元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年,3萬元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個月。
80歲過世醫療花40萬元
在美國,如果用領取醫療保險來作計算,65歲死去的人,一生醫療總費用約為10萬港元,80歲是40萬港元,由於香港人的平均壽命已超過了80歲,所以這費用應該相差不會太遠。如果以一個人工作40年作為計算,每個月的醫療費用,大約不到一千元。
可以預期的,是在可見的未來,隨著醫學進步,醫療費用將會不停的增加,政府和政客的第一個想法是對的:醫療費用不停上升,以現有的資源一定負擔不起。但是他們的第二個想法卻是錯得不能再錯﹕費用增加了,錢從何來、怎去融資?
真正的答案是﹕錢也有涯,而醫療費用也無涯,以有涯隨無涯,殆矣!我們在搞任何醫療融資方案時,必須先解決一個問題﹕市民願意付出多少代價,去延長五年、三年、一年,甚至是一個月的壽命呢?如果要把醫療做到完美,整個社會所賺的錢去付出作為醫療,也不足夠,相信沒有市民會答應這做法。打個比方,付出十萬元去換取兩個月病痛中的生命,相信不少人會寧願在年輕時花掉這十萬元,或把這筆錢留給子女。從這角度看,有時候太高的醫療費用,反而是社會的浪費。
要搞醫療融資,沒有他法,只有一條﹕睇?食飯。市民願意付出多少錢,去延長多少壽命。而這一點,得由政府作出精密的計算後,公諸大眾,才能交由市民去決定其中的成本效益。在現階段,討論用甚麼方案,都是多餘!